看TV特稿 2024年第96届奥斯卡，将( jiāng)于北京时间3月11日颁奖。提( tí)名最佳影片的10部电影中( zhōng)，时光君已详细介绍过《留( liú)校联盟》《花月杀手》《过往人( rén)生》等暂未在内地上映的( de)作品。

如今，又有一部提名( míng)作品上线流媒体，影迷可( kě)以一睹为快。

《美国小说》

这( zhè)部电影对近年好莱坞流( liú)行的政治正确、刻板印象( xiàng)等进行了全方位讽喻。尽( jǐn)管其折桂胜算不如《奥本( běn)海默》《芭比》等“当红炸子鸡( jī)”，但仍有观众揶揄道——

若能( néng)让《美国小说》拿最佳，那奥( ào)斯卡的勇气值得佩服。

不( bù)装了，好莱坞就是要“政治( zhì)正确”

影片根据布克奖入( rù)围作家珀西瓦尔·埃弗雷( léi)特小说《擦除》改编。导演柯( kē)德·杰弗森拿过艾美奖最( zuì)佳编剧奖，曾执笔《守望者( zhě)》（2019）、《善地》系列等奇幻美剧， 《美( měi)国小说》是其电影导演首( shǒu)作 。

主演包括金球奖最佳( jiā)男配杰弗里·怀特（《源代码( mǎ)》《新蝙蝠侠》）、影后翠西·艾利( lì)斯·罗斯等，其中非裔黑人( rén)演员居多。

影片口碑颇为( wèi)强劲。IMDb7.6分，烂番茄新鲜度94%，MTC专( zhuān)家评分81，获“ 必看 ”标签。

TheWrap网认( rèn)为 影片兼具喜剧的轻快( kuài)和严肃的对话 ；The Daily Beast网评价这( zhè)是 一部关于种族、剥削、家( jiā)庭、身份的成功讽刺之作( zuò) 。

顾名思义，这是一部关于( yú)“小说”的电影。

怀特饰演的( de)莫克是一名非裔美籍作( zuò)家，一直以来，他都秉持创( chuàng)作高雅小说的原则，却始( shǐ)终不被市场接受。

怀特未( wèi)婚，其家庭是典型的美国( guó)中产之家。父亲离世，母亲( qīn)有阿兹海默症倾向，妹妹( mèi)莉莎是波士顿生殖中心( xīn)医生，弟弟克里夫是整形( xíng)医师。莉莎离异，克里夫出( chū)轨男人被前妻捉奸在床( chuáng)。

中产、非裔、离异、LGBT，好莱坞多( duō)元元素差不多叠齐。

这条( tiáo)线组成莫克的家庭线， 影( yǐng)片另一条线，则是莫克的( de)事业线。 年轻非裔女作家( jiā)辛塔拉以小说首作《咱们( men)在贫民窟的日子》震撼文( wén)坛，这给了莫克不小冲击( jī)。

于是，他将笔名更为斯塔( tǎ)格，在新作《我有病》中堆叠( dié)“游手好闲的爸爸”、饶舌歌( gē)手、毒品、被白人警察枪杀( shā)等诸多刻板的黑人元素( sù)。最终，出版社如获至宝，好( hǎo)莱坞亦闻风而来，要以400万( wàn)美元价格购买影视改编( biān)权。

财务上原本捉襟见肘( zhǒu)的莫克，因为这本他口中( zhōng)的“垃圾”变得宽裕，母亲入( rù)住一流疗养院的问题随( suí)之迎刃而解。如果说，面对( duì)刻意的多元世界、少数群( qún)体及族裔关怀，此前，好莱( lái)坞只是表面心胸开阔、实( shí)则不甘不愿，那么《美国小( xiǎo)说》仿佛在说——

是的，不装了( le)，摊牌了，我们就是要“政治( zhì)正确”，就是要靠此大赚一( yī)笔。这也是为什么影迷很( hěn)期待奥斯卡如何对待《美( měi)国小说》。 是避嫌，还是直戳( chuō)肺管？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 de)草台班子

《美国小说》被奥( ào)巴马选入2023年度十佳，且拿( ná)下多伦多电影节观众选( xuǎn)择奖、英国电影学院奖最( zuì)佳改编剧本奖等。它在奥( ào)斯卡的奖运，很可能也是( shì)在最佳改编剧本上。

从编( biān)剧角度讲， 影片维持着一( yī)种相当审慎的幽默 ，用片( piàn)中莫克女友卡罗琳形容( róng)莫克的话说： 一种悲伤的( de)好笑 。

这种“ 伤感幽默 ”开篇( piān)即起——莫克讲课谈非裔文( wén)学，白人女学生认为“黑鬼( guǐ)”（Nigger）一词冒犯了黑人，莫克却( què)说，连我都不在意了，我相( xiāng)信你也可以。

一个黑人要( yào)求一个白人不要在意对( duì)黑人的侮辱词语 ，这句话( huà)背后隐藏的“ 抗争无果后( hòu)显露的疲倦 ”，正是课堂上( shàng)这一反差情境的谐谑之( zhī)处。女学生在莫克的怒骂( mà)中哭着离开教室，则从种( zhǒng)族权力的对调上，进一步( bù)完善了这种讽刺。

这样的( de)表达，全片俯拾即是。比如( rú)莉莎告诉莫克一个黑人( rén)男性亲吻了一个白人女( nǚ)性，莫克第一反应是：对方( fāng)有多白？ 是贵妇白还是南( nán)波士顿白？

影片设定中，莫( mò)克三兄妹都是非裔，但三( sān)人肤色深浅有所差异。因( yīn)此，莫克对莉莎的提问，其( qí)实也是一种权力的反向( xiàng)揶揄及递进叩问。

这令人( rén)想起去年亚裔题材剧集( jí)《怒呛人生》中的同类表达( dá)。史蒂文·元饰演的韩裔男( nán)人丹尼，在知道弟弟交往( wǎng)了一个名叫凯拉的白人( rén)女性后，便准备对着凯拉( lā)的照片自渎。

但他很有仪( yí)式感，自渎前，他将照片恭( gōng)恭敬敬地端放在一方手( shǒu)帕上。

这与莫克对肤色的( de)提问同样微妙，都是以 看( kàn)似诡异的语言、行为，精确( què)呈现族裔之间精神上的( de)权力博弈 。影片的讽喻也( yě)不止于肤色、族裔，而是用( yòng)诸多细节扫向更丰富的( de)领域。

比如女性出版商葆( bǎo)拉办公室墙上挂的画是( shì)女拳击手的形象，寓意目( mù)前世界影坛兴起的女性( xìng)表达潮流。年轻作家辛塔( tǎ)拉从欧柏林学院毕业，入( rù)出版业就职，人生履历光( guāng)鲜，却以贫民窟故事名声( shēng)大噪。证明现在不少作家( jiā)已无需从真实生活中汲( jí)取养料，凭借“架空”与“迎合( hé)”即可功成名就。

全片最讽( fěng)刺的情节，当属好莱坞制( zhì)片人瓦利，决定购下小说( shuō)版权的瞬间。莫克的经纪( jì)人为让《我有病》大卖，为莫( mò)克虚构了“黑人通缉犯”的( de)作者身份。

莫克与瓦利见( jiàn)面时，附近警笛响起，莫克( kè)以为母亲失踪，匆匆离开( kāi)。听见警笛便逃离，这让瓦( wǎ)利太兴奋了，他认定这将( jiāng)是影片的票房保证。

如此( cǐ)荒诞之情节，足以令人深( shēn)思当下最流行的一句话( huà)：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 tái)班子。

能留在时间中的硬( yìng)通货

一部作品，大致由两( liǎng)部分组成， 噱头及品质 。《美( měi)国小说》观照到了那些经( jīng)典的文学作品。

莫克在妹( mèi)妹突然离世后，告诉卡罗( luó)琳，自己如同这个家的“局( jú)外人”，这里可理解为对加( jiā)缪小说《局外人》的一种感( gǎn)应。莫克在书房写作新小( xiǎo)说，小说中的人物在房里( lǐ)演绎弑父情节。儿子口中( zhōng)那一连串“等待无意义”的( de)对白，无疑是在映射贝克( kè)特戏剧《等待戈多》中的生( shēng)命虚无主义。

《局外人》《等待( dài)戈多》这类作品，仅依靠品( pǐn)质便可屹立于文学史，无( wú)需任何噱头。

而像意大利( lì)作家埃莱娜·费兰特《我的( de)天才女友》系列，小说品质( zhì)自然不错，费兰特从不公( gōng)开露面的神秘感，则成为( wèi)助推小说进一步流行的( de)身份噱头。

但在《美国小说》中，莫克( kè)新书（后更名为《FUCK》出版）只剩( shèng)通缉犯作者、黑人元素堆( duī)叠等流行噱头，没人在意( yì)它的品质。 它无法恒久于( yú)时光中，而仅仅只是“赚完( wán)这单就跑路”的快销品。

从( cóng)片中引申到片外，从小说( shuō)延展到电影，同样如此。不( bù)算大牌的阵容、不够惊心( xīn)的情节……显然，《美国小说》本( běn)身就是 表达意图大于商( shāng)业意图 的电影。上映至今( jīn)，其全球票房也才刚突破( pò)2000万美元。

然而，这种“ 以政治( zhì)正确反政治正确 ”的电影( yǐng)，可以给影视行业带来不( bù)少思考。其中最重要的一( yī)点，即——演员肤色、演员构成( chéng)、流行议题、表达趋势等，都( dōu)不过是作品表皮，真正决( jué)定作品口碑的，还得是叙( xù)事、摄影、表演、音乐等不惧( jù)时间、始终贯穿于作品的( de)创作本体元素。

就近两年( nián)的黑人影视来讲，《黑豹2》启( qǐ)用全员黑人主创，口碑却( què)折戟沉沙，剧版《夜访吸血( xuè)鬼》《史密斯夫妇》等同样有( yǒu)不少黑人主创，却能在经( jīng)历群嘲后口碑反转。

足以证明， 世( shì)界始终被维持在一种相( xiāng)对客观的视角中，无论作( zuò)品“颜色”如何，品质是能留( liú)在时间中的唯一硬通货( huò) 。

最后，作为一部高级喜剧( jù)，《美国小说》的冷幽默不可( kě)谓不绝。

比如制片人瓦利( lì)向莫克描述将制作的电( diàn)影内容——一对白人夫妻在( zài)路易斯安纳州的老农庄( zhuāng)结婚，结果所有黑奴的魂( hún)魄都回来，谋杀所有人。

电( diàn)影叫做 《农庄大毁灭》 ，瑞安( ān)·雷诺兹在电影开场就会( huì)被一把黑人梳（ Afropicks：专为黑人( rén)设计的梳子）砍头。这梗概( gài)、这卡司、这隐隐约约的cult风( fēng)味儿……就问你想不想看吧( ba)？！

作者：县豪

编辑：甄子